谈话

上周的某一天我正常上着班。到下午的时候，HR突然发消息问，你在工位吗？有点事情要找你哎。我有些疑惑，以为是和之前一样找内部活动主持人之类的。走到接待室，发现HR和总监两个人都在等我。

他们用悲伤的语气和我说大环境差，公司效益不好，面临巨大压力巴拉巴拉……. 因此有些同事不能继续合作了。当时我皱了一下眉头，思索两秒才反应过来，“我被裁了？”。那一瞬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，几乎把最近几年经历的悲伤事情都想了一个遍才勉强忍住。一边用手摸下巴同时拉下我飞扬起来的嘴角。一边假装很难过的说：“好的，理解理解”。

但是他们全程没有提到裁员，更像是劝退自离。就是给我一定数量的小赔偿让我自己走，说也会尽力的配合未来一段时间内给我调休让我面试新的工作。这一个小时的谈话里，他们则是把好言相劝和威逼利诱都使了一遍，而我思绪总是不时飞向了远方，诸如冰岛，川藏等地方。同时一边很克制地不让自己大笑出声。最终这次谈话在我五次拒绝拿点钱自离并且坚持要n+1的情况下结束了，结果未知。

思考

为什么我这么兴奋？因为人生中这种同时获得金钱和自由机会可不多，那个晚上我失眠了，不是失去工作的烦恼。而是想到了太多的远方，太多的想做未做的事情。

 

我想去一趟冰岛，那是我梦寐以求想去的世界尽头，飞越亚欧大陆后感受到完全不同的世界。广袤无垠的冰原、荒芜孤立的火山、古老的冰川、独特的北欧人文。无比梦幻，流连忘返。闭上眼睛已经想象到极昼凌晨明亮的天空。巧的是赔偿的钱也刚好够去一趟。

 

我想去海边生活两个月。租一个看海小公寓，淡季的房不贵。每天早上面朝大海，打开窗帘，抱着睡眼惺松的猫，泡一杯带香的茶。看着太阳从海平线那一端慢慢升起。白天时候做一点私单保证基础收入，傍晚的时候带着耳机在海边散步。晚上去附近的小酒吧弹琴唱歌或者喝点小酒。周末的时候可以去冲浪，可以坐船去周边的小岛探索，可以去当地市场买海鲜回来自己做着吃，或者叫上朋友来度过海边周末。

 

我想去跳伞。虽然我严重恐高，虽然蹦极我都不敢，虽然去年坐了一次过山车吓落泪了，但是我仍然想去体验一次，坐着小型螺旋桨飞机飞向万米高空。打开舱门的一瞬间，猛烈的气流扑面而来，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事情使得我呼吸困难，心跳加速，犹豫再三。最终在教练的鼓励下，抬起头，我望见了弧形的地平线，接着一跃而下，那是何等的自由啊。想到这瞬间的我更清醒了。

 

我想去看望远在远方的旧友，曾经我们亲密无间，现在各自为盟，因为空间和时间，多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、一起喝酒、一起弹琴唱歌、一起打闹。从前和他们促膝把酒聊通宵都不够，那痛快的场景历历在目。多少次想去找他们，却因为害怕想象中的美好坍缩成现实中的陌生而放弃。

 

我还想回一趟家，和家人过过日常的生活，煮饭做菜聊聊家常，陪陪家人。已经九年了，自从高三毕业后，故乡只剩下了冬天。再也没有见过春天小雨连绵过后绿意盎然的山岭，夏天炎热中散发的清凉的小溪，秋天微风吹动遍布田野的秸秆堆和打闹的小孩。

我甚至想到了要怎么去过自己的一生，这次的离职或许会成为未来的转折点。给自己半年的时间去玩去疯，去做一些能有收入的项目，如果不成功，剩下三个月还可以全力备考，慢慢找到松弛感的生活。

实在无法忍受持续焦虑35岁之后的未来。在大城市待了将近十年，我发现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，虽然得到的很多，但是想要的远比得到的更多，恶性循环中一步一步使得自己成为背着全身行当的登山者，最终发现无力攀爬时，便永远的停在了悬崖峭壁上，再不能轻举妄动。

我的朋友总是不经意说起我，“你啊就是太自由了”。但其实，我只是“爱”自由，几个朋友中只有我是这几年唯一没有间断过工作的。也只有我是从小就按照长辈的教诲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，努力学习，天天向上，考个好大学，毕业找个好工作，攒钱买房买车，紧接着结婚生子…….

我并不是说这样子是不好的，只是我按照既定的轨道或者应该说方向走，从来没有试过自己手握方向盘，也从来没感到过自由。现在，我对自由的定义是：当一个人不曾拥有什么，没有束缚，或者可以抛下自己所谓的拥有时，他就是自由的。

结果

谈话后的两天他们都没有再找我，我实在忍不住主动问了，得到的回复是：“我没有再找你就是说明没事” ，想了这么多原来都只是南柯一梦。也挺好，我不再恐惧了，原本以为还要和这群人共事几年，不敢造次。经过谈话后都觉得一切无所谓了，迟早都是陌路人，短期内的未来我还是好好上班，好好生活，不加班不内卷，保持身体健康，等待下一次机会来临。